樂觀描述：：劉懷國 我最后一次見到劉懷國時，他已經躺在黃土堆砌的新墳里好幾天了。 他的墳墓橫躺在村口馬路邊一汪水田的田埂上，幾塊凌亂的石頭擋在墳頭的正面，像他活著時那些亂蓬蓬的頭發。我走過他的墳時依然心驚膽戰，感覺那石縫里藏著許多兇狠的眼睛。 年輕時的劉懷國是村里的造反派。常常滿眼兇光的和村支書的狗一起走在村支書的身后，尿素口袋縫制的褲子在冬天的寒風里吹出嘩嘩的聲響，讓人不寒而栗。 那是我大學的最后一個寒假。中年的劉懷國已經不作造反派許多年了，然而他留下的余威依然影響著村里的大人小孩，以至于他的兩個兒子成年了都無人上門提親。 在我寒假回家的前一個月，終于有一家不知底細的外來戶愿意把女兒嫁給他在供銷社當搬運工的大兒子。他知道后無比興奮的獨自去了姑娘的家中，逍遙自在坐在姑娘家的堂屋里，和對方父親說話時臟字亂飛。姑娘的母親在灶屋里忙著煮飯，喊了兩聲女兒不愿意下樓來見面。那時候的劉懷國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大度，連連說：“沒關系，沒關系，她不下來，我上去。” 劉懷國朝廚房窺探一眼后，咽著口水走上樓去。上樓后不久，姑娘讓樓下的家人聽到一聲毛骨悚然的喊叫，樓下的父親瞠目結舌的坐在那里，眼看劉懷國笑瞇瞇的走下樓來，嘴里連連說道：“不錯，不錯，你女兒真結實啊，老大真他娘的有福氣。” 后來樓上傳來了沉悶的哭聲，聲音仿佛是用布捂住了難以突圍。那姑娘的父親終于醒悟過來，提起板凳將劉懷國打翻在地，連腳帶手一陣猛揍。劉懷國皮青臉腫地回到家中，一聲不響的躺在床上，夜里自言自語的：哪有這樣不講理的，我只替兒子摸摸她身子骨結不結實，就被打成這樣。 后來的一段日子里，劉懷國不吃不喝，悶悶不樂，身子愈發虛弱。在一個月光明朗的夜晚，劉懷國夢見他文革時砸爛的那些墳山的主人，提著老酒，端著豬頭肉招呼他進去，他踏著冬夜皎白的月光一步步走向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