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描述：：平凡的四十年（四十九） 2009年，寒冬剛剛過去，和煦的春風將樹葉吹出嫩綠的枝丫，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致。超市周邊的商網早已被搶空，新建的小區房價堅挺至學區房的高位，幾個月的時間超市旁邊的商網開業了很多文具商店、書店、培訓班。妻仍沒盼來學校大門的開放，緊閉的大門把近在咫尺的龐大消費群體隔的嚴嚴實實！一年房租還未到期，房東就吵著要漲價了，妻和我商量要不要堅持等下去？看著開發商新買的幾臺豪車和逐漸售罄的房源，我隱約意識到“大門”的玄機了，只不過一直不敢相信開發商的能量居然這么巨大！我們沒有資本和“大門”賭下去，選擇了放棄。因為學校大門妖嬈的誘惑，超市很快就轉讓出去了，最終盤點除去投資還有一份可觀的盈余，正常的超市生意盈利不多，轉讓獲利頗豐，妻的超市制造一個違背商業規律的案例！超市轉讓幾個月后，大門被拆掉恢復到原來的院墻！ 超市轉讓后，妻和我商量“結婚這么多年，孩子也大了，還住在父母的房子里，趁著手里有了錢買套自己房子吧。”沒等妻繼續講具體的買房計劃，我就堅決的否定了！我的理由是母親病著需要我們在身邊照顧，我不想離開她的視線，一旦搬出去母親肯定會產生失落感，我們不能讓她再受到絲毫的傷害，一點點都不行！妻委屈的說“我也沒說要馬上搬出去，現在房價總是漲，咱買完了放著不住也行，房價再漲怕買不起了！”沒有結果的商量，還沒開始爭論就結束了。 房子確定不買了，我提議買臺車給妻開。自己有了車母親住院就不用在路邊長時間等待出租車，女兒就不用大冬天坐自行車上學把小臉蛋凍的通紅，妻回娘家也不用再擠又慢又破的長途客車了！我有聲有色的描繪了有車后的幸福場景，妻愉快的同意了。妻跑遍了全市賣車的店，最后選擇了一臺1.4排量的美國品牌合資小型轎車，車的配置不高，價格也不貴。自從買了這個“奢侈品”也增加了不少煩惱，因為沒有車庫，總是要停在外面路邊，一有時間妻都要跑出去看看，生怕誰給剮蹭了！由于是新手，開車時要把座椅拉到最前面，身體直直的坐著，眼睛緊盯著前方、雙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坐在副駕駛上比她都要緊張！ 09年我工作的單位借助國家對農業產業新一輪扶持優惠政策，向農業產業各個板塊迅速擴張，各種項目爭取了大量的銀行資金，一年的時間里成立了多個分公司，我被提拔到貿易公司任總經理，新公司的組建和業務開展忙得不可開交！公司給我配備了專車和司機，享受專車待遇的同時，回家的時間更晚了！沒有了周末和節假日，每天開不完的會，沒完沒了的應酬，偶爾出趟差就算是休假了！打工就是這樣的，賺的每一分錢都是用血汗換來的！雖然忙碌但是很充實，學到很多新的東西，認識了更多的人，美中不足的是陪家人的時間少了！ 母親仍然在醫院接受著一輪又一輪的化療，有時化療反應強烈特別難受時，母親就會問我們“我到底得的什么病啊？怎么總也不好啊？”我們編造了各種假話，一次又一次的把這個問題回避了，后來母親也不問了！化療時抵抗力很弱偶爾會發燒，晚上睡眠不好多夢，母親經常給我們講她昨晚又夢見姥姥和小時候的山東老家，還會念叨多少年沒見山東的大姨、四姨和湖北的三姨了！大姐說“我們的媽媽是想老家的親人了。”于是我們決定在母親狀態好的時候，帶母親回山東看看老家的親人。 征求了父親和醫生的同意，提前買好軟臥車票，準備好隨身攜帶的藥物后，在暑假前父母、大姐、妻和女兒（給女兒請了假）一行五人踏上去往山東老家的列車。此時的母親已經很難獨立行走，只能靠輪椅和攙扶，路上一直給妻打電話詢問母親的狀況，妻說“咱媽的狀態特別好，在火車上還吃了燒雞，不用惦記。”一路顛簸十幾個小時總于到達了山東老家。 母親出生在山東青島地區的一個小漁村，17歲隨姥姥來東北后，這次是第二次回老家，時隔二十多年大海依舊、物是人非！臨行前大姐分別給山東和湖北打了電話，湖北的三姨也帶著表姐趕來了。大姨和四姨家的孩子們用家里最高規格的招待來慶祝四姐妹的重逢，四姐妹時哭時笑，各自傾訴五十年經歷的滄桑和享受的快樂！姐妹四人合了影，照片里都已是白發蒼蒼的老人！我能想象得到闊別幾十年的姐妹再度重逢，情景是何等的催人淚下！ 大姨家的孩子事先知道母親重病不能蹲坐和行動不便，專門為母親準備了一些特殊用具，可是母親一次沒用，每次都堅持自己走到院子里，母親的舉動驚呆了所有人！其實我們知道，母親拼盡全身的力氣，竭盡全力的在姐妹面前掩飾她的病況，不想讓她們傷心！母親越是這樣掩飾，大家的心里越難受！ 在山東老家的一周轉眼就過去了，重逢的喜悅瞬間被離別的悲傷沖刷的無影無蹤，母親和老家親人告別時說“等我病好了，我還回來！”#我的2008年高考#【下】：高考成績公布后的一星期里，母親明顯的急遽瘦下去，直到她驚喜地告訴我，她能穿上18歲時買的的確良襯裙時，我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伴隨著母親體重變化的還有她的記憶力。剛剛給貓咪喂過食兒，轉身又給貓扔下一塊饅頭；炒的茄子，明明放過了鹽巴，可端到飯桌時，還要再撒一層鹽；早上牽出去的牛、拿到地頭的犁耙，中午卻滿院子找，還大聲說丟了；最讓我納悶的是，她開始說一些神言神語，有時半夜醒來就急吼吼地告訴我，她夢見了玉皇大帝，夢見了三皇姑……總之各種叫上名字的神仙都在夢中和她有了接頭和交流。我偷偷地告訴父親，父親說，你媽這是瘋了。“那，需要去152醫院看看嗎？”我嚇壞了，因為瘋子的形象太可怕了，除了生活不能自理就是亂罵人，所以我特別怕母親變成那番模樣。由于過度緊張，一不小心，踉蹌地后退幾步，竟直直撞到院子中的香椿樹，并成功剮蹭到了上面過年時粘貼的喜帖。我把帖子從地上撿起來，上面寫著：樹木興旺。父親又說，“別管她……”說完，把眼神的焦灼和擔憂毫無保留地投射到我的身上，這目光有些火辣，讓我渾身不適。“你準備怎么辦？”父親終是忍不住，還是問了問我接下來的打算。其實，我成績查明后的第二天，父親就回家了，本以為迎接他的會是一個喜恰恰的場面，結果，看到我和母親一個悲戚戚，一個哭啼啼的，瞬間了然于胸。他開始沉默，抽煙，睡覺，看縣電視臺播放了一萬遍的《西游記》。直到母親越來越反常，我們爺倆才有了上述對話，才有了父親關于我未來的思考。“要不選一個好一點的大專，要不就去復讀。”父親說著，母親也坐到我身邊，他們兩個一起用熾熱而期待的目光等待著我接下來的答案。“復讀吧！”我小聲地說。母親聽后，就趕緊給我們班主任打電話。班主任聽到我復讀顯得很開心，可是下一秒，他就說，學校有政策，按照孩子這成績復讀的話需要再多交5000元。母親把話復述給我聽，我無法形容心里的感覺，只想罵人。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無恥的母校，自己本校的學生想要復讀還要收錢，真是鉆錢眼里了。也因為此，以后的很多年，回到魯山，路過露峰山腳下，我都會故意把頭邁向一邊，我不求母親以為為榮，但我的的確確有一段歲月，以母校為恥。正是這5000元，成了我心底無法跨越的火焰山。我知道，我不是孫悟空，也無法借得到芭蕉扇，所以，這山注定是我一生的痛。既然不再復讀，那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拿著一本厚厚的《大學名錄》不停地看，不停地篩選。后來，母親不知從哪里聽說，我們村候老爺子的大兒子在焦作某個大學當老師（還是個不大不小的領導干部），于是和父親連夜去到了他的家里。第一次是買了兩箱火腿腸，第二次是買了100個柴雞蛋，第三次是買了20斤的純芝麻香油，第四次母親終于帶來了好消息：你叔叔答應了，你填報志愿時，可以直接填他那個學校，能確保被錄取，而且還能選到一個好專業。畢業后，直接讓你叔安排進單位里，你不是愛寫作嗎？當個文書。我聽了，真是開心透頂，總覺得天無絕人之路，這一切難道就是老天爺開眼，給我另辟的蹊徑嗎？大學的事情塵埃落定，母親也漸漸地變得正常了起來，番茄拌白糖不再是咸的，烙的洛饃也不再成了包公臉，院子里的夾竹桃也開出了粉紅色的小花，一朵挨一朵，就像我的喜悅也是一朵一朵的，雖然沒有考上清北喜悅的盛大，但是這喜悅足以裝點了那個假期的乏味和單調。另外，我必須要強調一點的是，在我讀大學的前一天，我家的老母雞一連下了5個雙黃蛋。母親說這是好兆頭，預示著我大學生活會一路綠燈，雙喜臨門，輝煌到頂！我想了想，但愿如此吧。ps：至于我大學的生活，我會在暑假的時候重新開話題，這么說吧，我大學的生活沒有百十萬字是寫不完的。有時，我也很納悶，為什么我的記憶力會這么好，十幾年了，還能記得滴水不漏，這點“超能力”應該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END—